李宇嘉：粤港澳大湾区互动融合机制需进一步完善

　　粤港澳大湾区已从区域发展战略上升到了国家发展和改革战略。粤港澳有交融的天然基础，而且也有自由港、自贸区和经济特区等体制叠加的优势，有CEPA、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深莞惠一体化等区域合作，但这些优势还未转化为融合和互动。

　　7月1日是香港回归20周年纪念日，届时将发放系列政策“红包”，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无疑是最厚实的那一个。目前，国家发改委已牵头启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发展规划”的编制。

　　如同京津冀区域协调发展、长江经济带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已从区域发展战略上升到了国家发展和改革战略。近期，粤港澳大湾区主题持续升温，6月20日，首届粤港澳大湾区论坛在香港召开，这是首个以粤港澳大湾区为主题的高峰论坛。有关粤港澳大湾区的地位、在我国扮演什么角色、如何推进大湾区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空间和远景规划设想、如何促进三地融合发展，各路专家学者提出了很多政策和改革建议。

　　人择善而居，鸟择林而栖。自古，人类逐水草丰美之地居住。产生于沿海但又凹入内陆的湾区（Bay Area），因共享水体且具有较长海岸线，“拥海抱湾”的自然生态、低成本物流而更适合人类居住，更利于形成资源运输节点型城市、港口型城市，并因人才需求和大量迁入，高教密集并发展港口和临港工业，产生城市群的“向心力”大于其他区域。目前，全球60%的GDP来自港口海湾地带及腹地，美国和日本港口及湾区都市仅占国土面积1%至5%，但创造两国家30%至50%的GDP。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湾区传统工业转到了腹地。面向国际市场，湾区全力发展临港贸易和现代工业，由此催生了金融、信息、法律和设计等新型业态的发展，推动湾区由制造业中心向现代服务业如金融、创新、要素中心等转变。因此，湾区城市群不仅是经济“增长极”，也是创新“桥头堡”。经济周期下滑时，湾区城市群以其“稳定器”地位，高教原创研究叠加企业创新形成的活力和辐射力，带动国家经济走出困境。

　　不过，如城市规划鼻祖简?雅各布斯所言:“城市不应是一件被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它的发展如同地壳运动，一层一层地叠加出来。”湾区也如此，它并非出自行政授予和规划，而是一种经济定义。全球人均产值最大的旧金山湾区（人均GDP10.4万美元）的“硅谷”，其创新就源自斯坦福大学、加州伯克利等五所顶级研究型大学的基础理论和原创研究。

　　上世纪八十年代数字科技现端倪，斯坦福大学副校长，被誉为“硅谷之父”的弗里德里克?特曼，把学校不动产拿来给学生创业，鼓励斯坦福校友在美国西部发展高科技产业，鼓励学生与企业界联系，鼓励学术要有“企业家精神”、容忍新想法，不遗余力游说企业投资Ideals。由此，原本毕业后去纽约寻求高薪工作的西部人才留在了旧金山。同时，创新高速发展，也吸引更多来自华尔街的资本。因此，旧金山湾区“硅谷”的经验证明，产学研企充分融合才能使更多技术转化成为生产力。

　　粤港澳也是世界高科技创新湾区，在6月刚刚发布的全球高科技产业集群带排名中，“深圳―香港”在数字科技上贡献突出，申报专利数位列全球第二，这是发展中国家唯一入列者，仅低于“东京―横滨”，高于排名第三的“圣荷西―旧金山地区”（即“硅谷”）。而且，类似旧金山“硅谷”产学研企合作的科技创新模式、要素融合和产业链分工的结晶也已在粤港澳湾区诞生，如占全球90%无人机市场的大疆科技，本是香港科技大学学生创新项目，研发落地在深圳，推广在全球。再如，从粤港两地扩展到全国甚至全世界的顺丰，将面对国际竞争的香港快递优质服务，与内地亟待腾飞的快递市场空间、人力资本相结合，成就了超2000亿市值的公司。还有，承办6月20日首届粤港澳大湾区论坛的腾讯，创始人从深圳大学毕业后，就在母校附近创办了腾讯。2004年，腾讯在香港上市，依托内地飞速发展的互联网市场和数亿网民，改变地产和金融横行、泡沫繁荣的香港股市格局。上市十三年，腾讯股价上涨了389倍。

　　大湾区之所以独领风骚，源自极小范围集聚创新、要素自由融合、思想自由激荡直至成熟和转化。粤港澳大湾区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海港群、空港群和信息港群，但是，要素自由融合、思想自由激荡直至成熟和转化的通道还难言畅通。区域内也存在竞争。单看香港、深圳、广州及珠三角等湾区内城市，竞争优势突出。如香港是全球金融航运中心，五所高校均入世界100强。深圳有媲美发达国家的创新能力。广州是先进制造业和国际交通枢纽中心，高教资源同样厚实。东莞、佛山有先进制造业。这些城市产业融合和互动合作有天然基础。

　　但是，类似于“硅谷”产学研企自由合作的通道在粤港澳湾区并未形成，基于三地要素自由流动的大疆科技、顺丰等仅仅是突破壁垒的个案。目前，由于三地间通关、税制、货币、公司注册等治理模式的差异，以及员工在就业、社保、医保、教育等方面的不同对待，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还无法畅通无阻。

　　因此，尽管粤港澳三地有交融的天然基础，而且也有自由港、自贸区和经济特区等体制叠加的优势，有CEPA、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深莞惠一体化等区域合作，但这些优势还未转化为融合和互动。香港和深圳局部过密，原有优势受高成本侵蚀，但三地整体又过疏，空间投射图显示湾区集聚度不够。因此，粤港澳具有大湾区先天禀赋，不缺人为规划和设计，缺的是促进三方互动融合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