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黎：海子不是一个伟大诗人 他的作品也不伟大

    记者：诗歌这种形式在多媒体的包围（海洋）中，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吗？它有没有这样一个核心：无论未来多媒体有多么丰富、生动，却始终不能取代诗歌的（诗歌这种形式因为这个核心而永恒）？它是什么？

    杨黎：关于这个问题我回答三点：1、现在人类的娱乐方式比先前多了好多，但这并没有影响人类主体的娱乐方式，那就是过性生活。不仅没有，现在的性生活比之仅仅为了生育繁殖而过的古代性生活，反而更像性生活，起码更加娱乐化。一个伟大的现代哲人说：多做爱，少生育，甚至不生育。我非常认同这句话，我以为它与诗歌同理。

    2、也就是说，无论多媒体有多多，有多丰富，多生动，它也找不出诗歌是不是有或者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关于这个问题，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性问题。我发现整个诗歌的社会问题、去向问题，其实就是性问题。比如诗歌在多媒体的包围中，究竟还有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它就等于在老婆、情人、小三和一夜情的多重包围中，手淫还有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是男人都知道，它当然有。

    3、对于普通人，他们从来就不需要诗歌。诗歌永远是另类人的事，而最终决定世界的也是另类人。子曰：不学诗，无以言。这个言就是关于世界的本质问题，普通人（所谓小子）他知道这些干啥子？我曾经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诗歌高。放眼今天中国，就中国吧，没有和诗歌发生过关系的人（特别是当代诗歌），无论他富可敌国还是身居高位，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记者：你认为诗歌生命的关键是什么？是语言、对生命的思考，还是一种更神秘的能量源？最优秀的诗歌通常诞生于最极端的生存打击或不太顺畅的个人命运中，跟这种能量源是什么关系？你能说清楚这种能量源是什么吗？

    答：我在1984年和一个非常逻辑的朋友就诗歌的原材料、形式和目的进行过全面的讨论，我喜欢这样的讨论。相反，对于那些缺乏逻辑的神说，我从内心到表面均不喜欢。当然，令人遗憾的恰好是在言及诗歌时神说往往比比皆是。就其原因，也许就是这个“更神秘的能量源”在捣怪。就是它，把本来清楚本身也应该清楚的事情复杂化，装神弄鬼、自欺欺人。
 

    说到底，对于一个自觉的写作者而言，诗歌就是语言的艺术。它的材料是语言，它的形式也是语言，它的目的还是语言。作为材料的语言是指这个世界的全部，它包括我们写作的对象和我们内心的追问。而作为形式的语言，它就是语言乃至文字本身：是它具体的所指和能指，它的节奏、笔画和声音。当然了，作为目的的语言，它的目的当然不在语言：它的目的在对语言的超越。这不是一句空话，这完全是建立在对语言具体的理解之后的明确目标。比如，这个语言不是指我们交流的工具，不是指我们说的话，而是指仓颉造字的字，是指上帝创世的世，是指命名的名。这一切构成了写作的意义，阿门。